文＼楊嘉玲

有一次演講，主辦單位請我分享如何進行人際斷捨離，希望我教會大家怎麼遠離生活中的有毒關係，但時間只有短短一小時。

我看著題目、聽著對方的期待，心裡不停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任務吧！一個小時，我光是解釋為何關係需要定期清理，做斷捨離就用完了，根本談不到任何技巧。

因為雖然人們理智上，知道割捨是很重要的，但心裡頭其實仍是很害怕分離，擔心自己會被討厭、變得孤單，所以他們很容易知道，但做不到。後來我繞了一個彎，跳脫以往用投影片，一張張介紹重要的觀念，直接用活動讓聽眾更快感受到清理人際關係的重要。

▌當你的錢被莫名其妙拿走時，你有什麼感覺？

我直接走下講台，選了一位認真的聽眾，邀請他配合我接下來的活動，真實說出他的感受，並保證我絕對不會傷害他，最後一定會解釋活動的目的與意義。聽眾很快同意了。

接著，我請他拿出皮夾交給我，聽眾不解地從包包裡拿出皮夾，遞到我手中。然後，我沒有過問就直接把他皮夾中的錢，全都掏出來，放進自己口袋，還給他一個空蕩蕩的皮夾。

在我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現場所有的聽眾，全都愣住了，發出驚嘆聲，不敢相信一個受邀的講師，居然做出這麼沒有禮貌的事情。

然後，我輕輕的問那位「被搶」的聽眾：「當你的錢，被我莫名其妙拿走時，你有什麼感覺？」

「一開始是驚訝，不解，然後有點生氣。」他說。

「為什麼生氣？」

「因為那是我的錢，不是你的。」

「對，我很粗魯地拿走屬於你的東西。如果我不打算道歉，接下來你會怎麼對我？」

「我會要你還回來。」

「假如我堅持不還呢？」

「我會去告你。」

「好，非常有勇氣。那假如我後來還你了，你還會跟我做朋友嗎？」

「不會，因為我怕你還會有下一次。」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你會遠離我。」聽眾點點頭。

▌你有想過嗎？是你允許別人偷走你的好心情和時間

做完這段訪問後，我才按下我的投影片，上頭大大的寫著：

「有人無故偷走你的錢，你會生氣，拒絕往來；為何有人一直偷走你的時間、心思、好心情，你卻不生氣，還一直替對方說話？」

此時，台下的聽眾紛紛嘆了一口氣，於是我拿著麥克風，又再問了一句：「難道你的時間和心情，不比錢重要嗎？」有些聽眾開始搖頭。

你以為故事就到這裡嗎？不，更刺激的在後頭。

接著，我又挑戰他們的認知：「你有想過，其實是你允許那些人偷走你的好心情和時間嗎？而不是他們真的很壞。」聽眾又愣住了，很難承認自己會「自討苦吃」。

於是我又走回剛剛「被搶」的聽眾面前，把口袋的錢還給他：「什麼情況你眼前的這些錢，不見了，你卻不會生氣？」

「拿去買東西了。」

「那你花錢的時候，是希望買到的東西物超所值，還是品質低劣？」

「當然是物超所值。」我謝謝他的回答，並且請他把錢收好。

▌學會說「不」後，「心中的孩子」才有機會茁壯、長大

再用很溫柔的語氣對著所有聽眾說：「我們買東西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做一堆功課，希望買到C/P值高的東西。可是我們在關係中，付出的心力與回收的對待，不對等時，我們卻不太在意，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這時候，聽眾開始舉手回答：「因為太害怕被討厭。」、「因為不想要吵架」、「因為不敢得罪別人」⋯⋯

隨即，大家陷入熱烈的討論，說出心中各式各樣的擔心。慢慢的，大家終於了解我們因為恐懼，而留在一份關係的代價有多高，為何定期的整理、反思、割捨是重要的。

我們以為努力裝作隨和、善良、任勞任怨的幫助，不輕易拒絕他人，是好人的展現；卻忘記了，當你勉強自己做出違背心念的決定時，你其實已經拒絕自己無數次。

如果你相信，我們每一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需要被疼惜、照顧的小孩，那在你一次次壓榨自己、忽視內心的感受時，那柔弱的孩子一定覺得你是一個壞人、小偷，才不是什麼好人哩！

但儘管如此，他雖然痛苦，卻阻止不了你，因為他是如此的脆弱、渺小。直到你願意承認，你不好、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學會說「不」後，他才有機會茁壯、長大。

▌面對不合理的對待，你選擇默默承受，還是反擊？

我有一個學員，曾經他為了工作，身體長了腫瘤，必須留職停薪去開刀。生病前，他是一個可以為工作加班到半夜，沒有假日的人；此外，他對家人也十分順從，父母、兄長有什麼要求，他幾乎不曾拒絕。標標準準是一個心理界限很模糊的人，很輕易的允許別人踐踏他的時間、心力和心情。

生病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所以踏進我的教室。透過一次次的整理和回顧，我了解到排行老么的他，有一個強勢的哥哥，家人安排他們同住，希望他們能彼此照料。但結果，所有的家務全都落到這位學員身上，他白天上班，下班還要抽空清掃。而且哥哥常常不經同意就拿走他的東西，讓他非常沒有安全感。

他完全沒有說不的空間。他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可又無可奈何。

我問他是從何時開始，他在面對不合理的對待時，是選擇默默承受，而不是反擊？

他回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他成績很好，爸爸為了獎勵他，帶他去買一張很漂亮的書桌。買回家後，哥哥看到，覺得爸爸不公平，嚷嚷著要再買一張。爸爸基於家裡小，而且哥哥的書桌也還是好的，堅持不肯再買。於是哥哥就一直吵，搞得大家很不舒服。

這時候，學員為了彌平紛爭，不想看到爸爸因為自己而為難，於是「體貼」的哥哥說：「不然我的書桌給你，我用你舊的。」哥哥當然歡天喜地的同意了。

從此，他再也說不出自己的想望，刻意讓自己的需求降到最低，幾乎快到無欲無求的狀態。但從那之後，他也開始堆積物品，用一個又一個雜物，隔開自己和哥哥的距離，在關係中創造許多「有形的阻礙物」，讓自己感覺安全。

我帶著他去看見哥哥給他的影響，以及一昧的退讓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別為討好別人霸凌自己，你想要的快樂與平靜才會到來

他開始動念要搬出去住，這是他二三十年來，第一次只為自己、不為他人所做的決定。且為了搬家，他開始盤點自己的物品，才發現自己留了太多垃圾在自己周圍，所以新的觀點、新的感受根本進不來。

我肯定他的勇敢，並鼓勵他持續整理自己的房間，挪出空間跟自己在一起。最後一次晤談時，他難得帶著燦爛的笑容走進房間。

一坐下來，就很興奮的告訴我，有一句話像是打雷般，敲進他的大腦，讓他久久無法平復。我問他是什麼話？

他說：「我不需要因為任何人，改變自己；但我也不需要因為任何人，不做改變。」

我繼續追問：「那你現在最想做的一個小改變是什麼？」

「我要去訂機票，規劃一個小旅行。這次不是因為工作出差、不是家庭旅行，就只有我自己，我要帶自己出去玩。」

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就紅了。他終於學會尊重和關愛自己。

你呢？你也願意回頭看看自己的關係嗎？那些讓你難受、糾纏，卻又不知所措的人，究竟偷走了你什麼？拿你的生命、時間、心情去交換、維持這段關係，值得嗎？

沒有人能代替你做出決定，但只有你願意珍視自己的感受，好好對待自己，不再為了討好別人，而一次次拒絕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快搶著霸凌自己，你想要的快樂與平靜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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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連結：https://pse.is/E5MW5

第一講免費試聽：https://youtu.be/YyLvd1cNcDw

作者｜楊嘉玲

國家考試及格之諮商心理師
啟點文化有限公司共同創辦人

身分多元，喜歡遊走在感性的諮商師、作家，和理性的創業者、講師之間，尋找生命不同面向的平衡點。擅長透過文字，爬梳人心中複雜的情感；近年開始學習小說和劇本創作，期待用生動直接的方式，融合「心理」與「故事」，將「人生如戲」做最具體的展演。

【代表著作】
《僞婚世代》
《我決定，生活裡只留下對的人》
《早點這樣想，該多好》
《心理界限》
《身體語言，懂這些就夠了》
《為什麼我們的關係總是卡卡的》
《別人的情緒，你讀懂了嗎？》
《衝突對話，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