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資深媒體人 林筠騏

看完《如此耀眼》這部韓劇，不得不佩服韓國人的戲劇功力，可以用愛情奇幻劇的外表包裹著寓意如此深遠的親情戲碼。

《如此耀眼》全劇才十二集，戲劇是從一個小女孩金惠子在沙灘上撿到一支可以回到過去的手錶開始，但倒轉時間是要付出代價的，戲裡也透過女主角金惠子的口教了這叫做「交換價值」，你要獲得什麼，就必須付出等值的代價。

發現手錶特異功能的惠子，利用這支手錶做了許多小壞事，例如應付學校考試，但她也發現自己比同齡同學「成熟」，在發現這事實後，她把手錶收了起來，不再用它。直到父親出了車禍，為了回到過去救父親才猛轉手錶，惠子付出的代價就是，25歲的她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變成了老奶奶。

而這一變老，讓她跟男主角李俊河本要萌生的愛情蒙上了陰影。但老惠子還是照顧著孤獨的俊河，鼓勵著他實現當記者的夢想。對了，要補充介紹一下惠子的志願是當主播，因為她有著很好聽的聲音，老惠子還因為接了配音工作而有收入呢！

金惠子有兩個閨蜜，一個是炸醬麵家的女兒，幫忙顧店跟外送，另一位是夢想當歌手的練習生，在惠子變老後，依舊陪著她逛街、聊天、喝酒、談心事，讓變老的惠子不會那麼不快樂。除此之外，惠子也到了一家「孝子宣傳館」，其實是詐騙老人的地方，帶老人唱歌、跳舞、玩遊戲，供他們吃飯，目的就是從他們口袋掏出錢來買保健食品。

惠子在這裡也認識了一位失怙的香奈兒奶奶，本來高傲難以接近的她，也跟惠子成了好友。但，香奈兒奶奶的結局是大家都不樂見的，劇情沒有太多交代，就是與分開多年的兒子一家人重逢後，選擇自殺。香奈兒奶奶其實收集了一瓶自殺的藥，隨身帶著，在先生離世、孩子遠走他鄉後，孤獨的她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存留著一絲對兒子的眷戀，沒想到兒子竟然沒有出國而是留在首爾，但卻多年不跟母親聯繫，灰心之餘，當媽的是不會責怪孩子的，她的想法應該也是看到兒子一家人生活得不錯，感到人生沒有遺憾而選擇離去。

俊河因為家中變故，消極地在「孝子宣傳館」加入騙老人的行列，香奈兒奶奶就是他的客戶，在香奈兒奶奶過世後，他想退出詐騙集團卻反而被打得遍體鱗傷關在地下室。老惠子得知後帶著一群殘弱的老人們去把他解救出來。

老人也是很有用的，在這一段劇情中表現得非常好，不管是瞎子、行動不便的、坐輪椅的，在這橋段中都各有專長的發揮了本事，非常精彩的安排，而這安排待看到倒數第二集，會更拍案叫絕。

惠子還有哥哥，是一個很令人噴飯、不屑的「宅男」角色，在家無所事事，只會成天跟媽媽討著要吃肉，甚至還去捐血換肉吃，唯一的收入來源是當直播主微薄的星星糖（收入）。直播內容都令人發噱，有一次直播睡覺，半夜起床的惠子無意中加入他的直播中，對網友聲稱她只有25歲，引起網友訕笑，並不斷發問。

其中有段很精彩，網友的問題是「變成老奶奶的好處」，惠子的回答是：「當然有，好處可多了呢！你們找不到工作壓力很大，那你們變老就行了，像我這樣，變老了什麼都不做也沒關係，就算什麼都不做，身邊的人也不會叫你去找工作，當然也沒人會請你。沒有女朋友很痛苦，那就變老啊，變老沒女朋友也不會痛苦，只是身體會不太舒服，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坐在房間裡，等待死亡降臨就行了，多麼輕鬆啊。」這段話，惠子說得輕鬆，但卻讓人感到深深的悲哀。

                                                                                                                  圖片來源：翻攝KKTV

有一段惠子跟香奈兒奶奶去整型診所，遇到一對情侶對著他們恥笑還拍照，惠子毅然要他們把照片刪掉，並說了一段話反讓他們覺得羞恥：「你覺得很好笑吧？我們老得皺巴巴了，你覺得又沒人會看我們一眼，幹嘛還花冤枉錢整形對吧？我整形又不是要給別人看的，是為了給自己欣賞的，我們早上洗臉刷牙時，也會照鏡子，每次都希望自己看了能賞心悅目，你們會想來這裡，切這裡縫那裡，就表示對自己的外表有點不滿意，我看看，你來是覺得哪裡不滿意，眼睛要割雙眼皮，要開眼頭眼尾，這樣才看得到光線，看你鼻子塌成那樣，你每天都被人揍嗎？如果你不滿意你的臉，乾脆報廢重做好了。」當我們在笑著別人時，尤其是對老人家，別忘了，他們走過的橋可是比我們走過的路多呢！即時有著代溝，不認同他們的諸多見解，但「尊重」是最起碼的教養。

25歲變老的惠子，用著年輕的靈魂撐著老去的身軀，她跟媽媽說：「我只是很好奇，我到底會變得多糟糕。最近我每天一早起來就會嚇到，一天不如一天原來是這種感覺，昨天明明能走到那裡，今天卻有點喘，我很好奇往後會變得多糟糕，也許我老到以後沒辦法自己去上廁所，我如果能慢慢變老，或許我比較能接受這個事實。」媽媽回答她：「不過就是又變回了孩子時期，從站起來開始，處處都必須要人幫忙，如果這麼想，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只是回到過去，現在沒人幫忙就活不下去。」這段對話在看完全劇之後才理解編劇的用心。

劇情走到第十一集，徹底翻轉前十集對本劇的了解，原來，惠子真的老了，她得了阿茲海默症，前十集的劇情，上演的是她的記憶跟現實的混淆世界。她的家人，媽媽、爸爸、哥哥，都是陪她演戲的角色。俊河是她的老公，只是在年輕時因為政治事件冤死在獄中。

在祭拜俊河的時候，她對著他的照片說著：「當我想到，那些記憶有可能會消失，讓我感到害怕，此時此刻，我有可能會忘記你的事實，讓我更感到害怕。」是的，忘記自己曾經愛過、曾經愛過的人，真的令人感到害怕。這一幕，讓我眼眶泛淚了。

透過愛情劇的包裝，讓觀眾更加了解阿茲海默症，認識老人的所思、所想、所為，化解不同世代的代溝。惠子的兒子自小因為意外斷了腳，為了訓練兒子獨立，惠子極其嚴格，也造成了母子兩人的心結。

直到最後兒子才發現，為了讓行動不便的兒子不會在下雪時滑倒，媽媽每天一大早起來為他掃雪。糾結一輩子了，他才在媽媽忘記他的時候明白媽媽是如此愛他。家人之間，有太多說不出口的話，不解開，就是一輩子的桎梏。

劇名叫《如此耀眼》，老實說是一個不炫的劇名，很難在第一時間吸睛，直到本劇的最後，畫面用著各種老人的臉一幕又一幕閃過，惠子的旁白說著：「我的人生，有時很不幸，有時很幸福。人生，雖然只是一場夢，但能活在世界上真的很開心，凌晨寒冷的空氣，花綻開前吹來的甜美的風，日落時散發的夕陽的味道，沒有一天不耀眼。現在人生過得困苦的你，當妳出生在這世界上，妳就有資格每天享受這一切，即使度過平凡無奇的一日，乏味的一日又接著到來，人生有經歷的價值，不要因為充滿後悔的過去，與令妳不安的未來，毀了妳的現在。請活在今天，要活得十分耀眼，妳有這個資格，獻給是母親的妳，是姐姐的妳，還有是我的妳。」才懂為何是「如此耀眼」。

如果妳還年輕，請記得，每個人都該為自己而耀眼，因為，人生只有一次，而妳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如果妳已經年老，如惠子說「夕陽是最美的」，妳，更是耀眼。

（本文照片：눈이부시게官網）